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，踩着露水浸润的青苔石板拾级而上，远处传来采茶女悠扬的山歌。这条藏在安溪戴云山脉褶皱中的茶马古道，曾是明清时期茶商驮运铁观音的必经之路，如今却被野草半掩，成了只有老茶农才知道的秘境。

转过一道长满蕨类植物的山崖，眼前豁然开朗——整片梯田式茶园顺着山势层层叠叠，嫩绿的新芽在晨光里泛着油润的光泽。六十多岁的陈伯正用竹篾编的茶篓采摘"两叶一芯"，他粗糙的手指在茶树枝头跳跃的样子，活像在弹奏某种古老乐器。"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走这条道喽。"老人指着石板上深陷的蹄印，"当年骡队驮着茶饼下山，能听见铃铛响彻整条山谷。"

最令人称奇的是沿途的野生茶树，有些树干已有碗口粗，虬结的根系牢牢抓着岩缝。陈伯说这些"野种"泡出来的茶汤带着特殊的兰花香，去年有株百年老树产的茶青，竟拍出每斤上万元的高价。同行的摄影爱好者突然压低声音："快看11点钟方向！"原来有群白鹇正在茶丛间踱步，鲜红的脚爪踩过落叶的沙沙声，与远处制茶厂传来的揉捻机声响奇妙地交融。

当我们在古道尽头的茶亭歇脚时，守亭人端来的炭焙茶带着明显的"山骨气"。滚烫的茶汤滑入喉头，竟尝出阳光、云雾和花岗岩壤交织的层次感。亭角挂着的蓑衣还在滴水，而山那边已隐约传来雷声——看来要赶在雨季前，把这条承载着茶香记忆的古道再走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