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茶山深处，老茶农们常说：'听声辨茶'是祖宗传下来的绝活。清明雨后的清晨，我跟着陈师傅钻进云雾缭绕的茶垄，他忽然按住我的手腕：'别急着动手，先闭眼听听——咔嚓声像指甲掐黄瓜的，是头茬嫩芽；沙沙声带点韧劲的，该留着再养两天。'

湿润的晨风送来此起彼伏的采摘声，陈师傅示范着将拇指抵在芽尖基部：真正的一芽一叶会发出类似'卜'的短促脆响，就像青笋折断时的共鸣。若是听到'嗤——'的绵长尾音，定是粗老叶片纤维在抗议。

最妙的要数白毫银针的采摘，老师傅们会侧耳贴近茶枝。当芽头迸出'叮'的瓷器碰撞般清音，说明细胞壁饱含茶氨酸，此时蜜香物质正达到峰值。去年谷雨前，茶研所的仪器数据印证了这点——80分贝左右的短脆音对应着2.8%的游离氨基酸含量。

傍晚收工时，茶篓里的声音也在说话：嫩芽碰撞如珠落玉盘，老叶摩擦似糙纸相搓。这让我想起武夷山茶谣：'初鸣如莺啼，再摘似蛙叫，三采成老鸦嗓'，原来千百年的经验早把声律谱进了茶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