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12点，街角的梧桐茶馆依然亮着昏黄的灯。老板娘阿珍用铜壶续上第三道铁观音时，柜台后的老式座钟正好敲响十二下。穿唐装的老茶客们都知道，这才是真正属于江湖的时辰。

柜台玻璃下压着张泛黄的宣纸，上面用毛笔写着'三不接'：戴白花者不接，携利器者不接，子时后单人散客不接。去年冬天有个愣头青非要破规矩，第二天人们看见他的紫砂壶碎在巷口，壶嘴里还插着半截未燃尽的线香。

最里间的'听雨轩'永远虚掩着门。茶博士小刘说曾瞥见过青帮的'四爷'在里面用杯盖画符，三长两短的叩桌声里，蒸腾的水雾会突然凝成奇怪的卦象。而每月初七打烊后，阿珍总要亲自擦拭那张黄花梨茶海——据说二十年前'码头王'陈老九就是在这张桌上咽的气，临终前用茶汤写了'忠义'二字。

熟客都懂规矩：续茶时壶嘴不能对人，茶盅要顺时针转三圈，若听见后厨蒸笼爆响，就当没听见。去年文物局的人来打听镇店的同治年茶碾，阿珍笑着添了道'醉茶'，等人醒来时已经躺在两公里外的宾馆里。

如今梧桐茶馆的营业执照还是1983年的版本，经营范围栏里'茶水服务'四个字后面，有人用钢笔添了句'兼治心病'。巡夜的片警老张常说，这茶馆要是突然拆了，怕是半座城的秘密都要跟着失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