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午后,我们推开福鼎百年老茶坊的斑驳木门,蒸汽裹挟着甜润蜜香扑面而来。老师傅林永康正俯身查看竹筛上微微蜷曲的白茶青叶,指尖轻捻间叶片发出脆响,‘这就是蜜香转化的关键节点’——他笑着抹去额角汗珠,茶坊梁柱上悬挂的民国老茶匾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‘蜜香不是添加出来的’林师傅掀开墙角陶缸,陈化三年的牡丹王茶芽已覆满银毫,捧起时竟有拉丝现象,‘就像熬荔枝蜜的琥珀色,全靠萎凋时把青草气‘逼’进叶脉’。他演示传统‘七日萎凋法’:头两天竹筛必须离地一米二,让山风带走水汽;第三天中午要‘翻青见光’,叶片边缘出现褐变才算到位。‘现在年轻人用萎凋槽8小时速成,哪能出得了这骨子里的甜韵’。
在碳焙车间,我们发现更精妙的火工秘密。‘电焙炉调120度?那是做红茶!’林师傅的龙眼炭堆讲究‘三炭三灰’——荔枝炭打底提香,橄榄炭中层定味,最后用松炭余温烘焙。他掏出一把八十年代的老茶针,‘当年国营茶厂老师傅传的绝活’,在茶团上扎出九浅一深的气孔,‘这样蜜香能透到茶骨里,存放十年反而更甜’。
谈到品饮时机,茶艺师范雪青端来三泡不同年份的银针。‘2023年的新茶要沸水急冲,像吃鲜荔枝的清爽甜;2018年的茶汤得用95度水慢浸,蜜香会从喉底往上涌’她转动建盏,茶沫在盏壁挂出金圈,‘最妙是陈化七年以上的老茶,冷却到50度再喝,舌尖能尝到野蜂蜜结晶的颗粒感’。
暮色渐沉时,我们喝到林师傅珍藏的2005年荒野银针。茶汤入喉的刹那,恍若咬破崖蜜巢房,尾调泛着药樟香的清凉。‘好茶的蜜香啊’老师傅摩挲着粗陶茶海,‘是把它活着的时候见过的云雾、挨过的日头,都化成一口甜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