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茶席上,茶人林师傅正用紫砂壶缓缓注入沸水,那一瞬,茶汤如琥珀般倾泻而出,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清甜的蜜香。“这就是岩茶独有的‘蜜韵’。”他拈起品茗杯轻啜一口,眼角漾起满足的笑纹。
在武夷山九龙窠守护古茶树二十余载,林师傅对‘蜜韵’的形成有着诗意的解读:“就像养闺女,得懂它的脾气。海拔800米以上的老丛水仙,叶质肥厚得像浸透了山雾,经过三道炭焙后,藏在叶片里的果胶物质慢慢转化成这种甜润。”
我们跟随他攀上陡峭的茶山,指甲缝里很快嵌满红壤。“看这些茶枞的间距。”他拨开一丛苔藓,“每株至少隔开两臂宽,根系能充分吸收丹霞地貌的矿物质。五月初采青时,要选这种叶缘微微泛黄的‘开面叶’——这是积累芳香物质的信号。”
在作坊里,林师傅演示传统工艺的玄机:萎凋竹筛要斜放30度促进走水均匀,摇青时手腕要带着“欲扬先抑”的巧劲。“最关键在第三轮炭焙,得用十年以上老松木,文火慢炖十二小时。”他掀开焙笼,茶香混着蜜香轰然涌出,“这时候叶片边缘会泛起糖霜似的结晶,专业术语叫‘起霜’。”
品鉴环节尤为动人。他教我们含住茶汤在舌尖轻滚:“先避开舌尖的甜味区,用舌两侧感受微果酸,等茶汤滑过喉头再轻轻回气——这时后鼻腔涌上的花香蜜意,才是真‘韵’。”窗外蝉鸣渐起,茶汤在杯中泛着金圈,仿佛封存了整个山野的晨露与夕照。
临别时,林师傅塞给我们一包茶样,棉纸上的字迹歪斜却郑重:“好茶的蜜韵啊,是山场、工艺、时光的三重奏。喝懂了它,就懂了武夷山人的骨头里,为什么总带着岩土的甜。”夜色中,茶杯底残留的蜜香,正悄悄渗入记忆的纹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