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，我们的小竹筏已顺着九曲溪缓缓而下。两岸的茶园层层叠叠，像被春风熨过的绿色绸缎，偶尔掠过竹筏的茶枝还带着露水的清甜。

撑筏的老陈是土生土长的茶农，古铜色手臂一撑竹竿，筏子便灵巧地避开溪中卵石。『这水是武夷山岩缝里沁出来的』他弯腰掬起一捧溪水，'用这水泡茶，能把老枞水仙的枞韵全激出来'。竹筏突然轻晃，原来是一尾红眼鱼衔走了我指尖的茶渣。

转过鹰嘴岩，忽见临溪搭着茅草茶寮。穿蓝布衫的茶娘正在焙茶，铁锅里的茶叶跳动着发出沙沙脆响。'尝尝今早刚摇青的奇种'她递来的盖碗里，茶汤金亮如琥珀，啜饮时竟品出兰花香混着野蜂蜜的尾调。

日头西斜时，我们泊岸走进百年老茶厂。斑驳的木梁下，老师傅正在揉捻茶青，手臂肌肉随着'咔嗒咔嗒'的揉茶机节奏起伏。他抓起一把墨绿茶叶在我掌心搓开：'看这蛤蟆背，只有手工做青才出得来'。窗外忽然飞进几只白鹇，在茶篓间踱步，竟像是常客。

暮色中登上观景台，整片茶山在夕阳里流转着金绿光泽。老陈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古道：'那是晋商运茶的马帮路，每一块石板都腌着茶香呢'。晚风送来不知谁家炒茶的火香，混着溪水声，把茶乡的千年故事都揉进了夜色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