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风轻拂过勐海茶山的层层梯田，篝火在寨子中央噼啪作响，火星子跳着舞窜向缀满星星的夜空。七十三岁的波岩甩甩烟斗，烟袋上的银饰晃出细碎的光，像极了古茶树上沾着晨露的蛛网。

『阿公，那棵八百年帕沙老茶王树真的会哭吗？』扎着银项圈的小孙女往火堆里添了根柴。老人喉头滚出低沉的笑，皱纹里藏着茶渍染就的深褐色：『九二年暴雨冲垮半座山，老茶树的根露在外头三天三夜，砍柴的岩三听见树根底下传来呜咽，比独弦琴还揪心……』

篝火忽然爆出个灯花，惊飞了蹲在茶篓上打盹的芦花鸡。波岩从搪瓷缸里呷了口老黄片，茶汤在火光中泛着琥珀色：『后来寨老带着全族给茶树系了108道红线，你们现在去摸树洞，还能触到当年结痂的泪疤。』

竹筒饭的清香混着野蜂蜜的甜腻在夜色中弥漫，远处传来基诺族姑娘采茶归来的山歌。波岩的孙子掏出手机要拍古茶树定位，老人突然按住他的手腕：『莫要让闪光灯惊了守茶树的'帕雅'（精灵），它们最爱在满月夜数茶籽……』

茶渣在火堆里卷成蜷曲的蝶，月光给每片茶树都镀上银边。不知谁家的狗吠惊醒了这场茶叙，倒是惹得千年古茶园沙沙作响，仿佛有无数茶魂在应和着远古的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