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时，武夷山桐木关的竹海翻涌着黛青色波浪，我们踩着松针铺就的小径深入茶山腹地。海拔1200米的野奢帐篷营地亮起暖黄串灯，远处传来焙茶师傅用松木熏制正山小种的沙沙声——这是都市人逃离钢筋森林的终极幻想。

篝火堆噼啪炸开一颗火星，穿蓝印花布的茶娘正用陶壶煨着百年老枞。‘水要三沸才配得上这泡野茶’，她手腕轻抬，琥珀色的茶汤在粗陶杯里旋出涟漪。夜风裹挟着兰花香侵袭鼻腔，这是金钱也买不到的‘山场气息’。

凌晨四点跟着茶农王叔钻入迷雾中的古茶园，他腰间别着的柴刀不时剐蹭到崖壁青苔。‘看这片菜茶，都是当年逃荒人撒的种子’，老人指甲缝里嵌着茶垢，却精准掐下三叶一芽。当晨露还在叶尖颤动时，我们已在营地用便携茶具重现了‘宋式点茶’，茶沫在盏中勾勒出瞬间的山水。

最惊艳的是月光茶会。北斗七星悬在竹梢，我们用冻顶乌龙配炭烤糍粑，台湾茶人阿义突然唱起客家采茶谣。不知谁带的便携投影仪，直接把《茶经》章节投在了帐篷帆布上，陆羽的智慧在星空下流淌。

回程前收到茶农塞来的野茶，牛皮纸包上还沾着露水。车载音响放着《武夷山下》，后视镜里最后一眼茶山云海，忽然明白所谓‘秘境’，不过是把生活泡回茶汤里的勇气。